语言

人类特有的一种符号系统。当作用于人与人的关系的时候,它是表达相互反应的中介;当作用于人和客观世界的关系的时候,它是认知事物的工具;当作用于文化的时候,它是文化信息的载体。

语言的特点

动物如蜜蜂、金丝雀、黑猩猩等都各有其信号系统,但是比之人类语言有如下的不同:

动物的鸣叫或体势,是一个不可分离的连续体。人类语言不管是哪一种和哪个民族的,都可以分离出音位和词。

动物的呼叫声限于几个或几十个,它的信号系统是封闭性的。人的语言系统是开放性的,并且可以按一定规则把音位和词组合起来,生成无限的句子。

动物的信号主要以直接刺激为条件,人类的语言不同。人们能对即将来临的刺激作出反应,如“快躲开!”,也可以远在刺激发生之前作出反应, 如“后果危险!”,也可以在碰到刺激时作出消极反应,如“不理这些!”。动物的信号系统基于本能,人的语言基于理智。

动物所得的经验,不能传给后代。人类因为有语言,可以把信息传到远方,也可以传给下一代。知识的积累,文化的形成,是有了语言才可能的。

由此可见,人的语言有 4个特点:

(1)可分离性,②可组织性,③理智性,④可继承性。其中最重要的是可分离性和理智性。没有可分离体,就没有可能按规则组成大大小小的语言单位。没有人的理智,就不可能既有应用规则,又有选择符号的自由,使语言成为一个开放性的、能表示各种思想感情的符号系统。

在语言这个符号系统中,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受规则制约,这可以用两条轴线来说明:横线代表组合关系,竖线代表聚合关系。

横线的组合关系

“这小姑娘有她的办法”这个句子运用了三条组合规则:

(1)“这小姑娘”与“她的”在数的范畴上互相照应 (不能改说“她们的”)。 ②“有”是及物动词,后面要有宾语(“她的办法”不能省去)。

(3)“有办法”只能是人,不能是物,“这小姑娘”作为主语,在语义上符合这个要求(不能说“这抽象性有她的办法”)。

横线组合体现了语言的规则性。

竖线的聚合关系 例如下面这三个句子:

甲     乙      丙

这小姑娘   有     她的办法。

张永华    提出了   自己的方案。

我家那孩子  想出了   一个主意。“这小姑娘”可以被“张永华”、“我家那孩子”代替;“有”可以被“提出了”、“想出了”代替;“她的办法”可以被“自已的方案”、“一个主意”代替。这里甲、乙、丙三组中的那几个单位,彼此间有聚合关系。选择哪一个,主要由语义决定,不由语法决定,因此与组合关系不同。

竖线聚合体现了语言成分的可替代性和可选择性。

语言的功能

语言的功能可以从三方面考察。

人与人的关系

语言是社会的粘合剂。见面时有说有笑,谈谈天气,拉拉家常,是社会对它的成员的要求。语言又是传输信息的工具。民主、法制、教育的实施有赖于语言作为中介,科学的传布有赖于通过语言获得信息并进行处理。

人与世界的关系

语言是认知世界的工具。语言中的实词(表示方位、时间、数量、性别、年龄、品质等)是人对事物的分类,虚词(已经、再、被、和、可是、如果等)是人给事物过程和事物关系加上的标记。语言又是艺术地描写世界的中介。苏东坡的诗“我持此石归,袖中有东海”,用艺术手法表现出非凡的想象,富有感染力,不同于认知世界的客观描写。

人与文化的关系

语言是文化的载体。人是文化的创造者和保持者;他认知世界,描写世界,并利用语言(包括口头的和书面的)把经验储存下来。

语言的发生

这里讨论的是人类创造语言要有什么客观条件,经过多少发展阶段,大约在多少万年前。

中国古代语文学家(如许慎)认为:人先要认知世界,然后获得语言文字的资源;人对事物命名,这就有字。字是形和声相结合的,能独立滋生,于是从有限的物像产生无限的字。

早期人类学家认为:随着人类的进化,发音器官逐渐完善,清晰的语言成为可能。随着复杂工具的发明,出现了群体劳动,也出现了用语言指挥群体劳动的社会现象。随着火的发明,部落增多,部落之间的信息交流促进了语言的发展。

现代人类学家认为:一切生物都有某种心智,心智是在漫长的历史时期里发展的, 大体上可以分 4个阶段:

(1)简单反射阶段,如射向眼睛的光线逐渐增强,瞳孔就逐渐收缩,这不受意志的影响。

(2)条件反射阶段。巴甫洛夫的著名实验表明,不用具体事物(食物),只用符号(铃声),也能使狗流出唾液,其条件是过去每次给食时都有铃声伴随。

(3)工具阶段,如黑猩猩的手够不着香蕉,能用棍子把香蕉打下来,表明对外部世界有了一定的控制能力。

(4)符号阶段,即使用语言符号对外部世界进行控制,这只有人才能做到。经过精心训练的黑猩猩,只能使用几个语言符号,只有人能够用有限的符号表达无限的思想,治理外部世界。人类是什么时候才进入第 4阶段的呢?据出土化石推测,人类进化过程如下:

(1)手巧的人,即能使用工具的人,生存于180万~240万年前;

(2)直立的人,生存于30万~ 150万年前;

(3)智慧的人,从30万~10万年前开始。考古学家从后者的墓地里发现巨兽的骨化石,推测那时已有群体猎捕,需要语言来进行指挥,这个时候的人开始有了语言。不过,这个问题今天还在探索中。

语言的模式

如同化学有分子模式,数学有方程式一样,语言学也有它的结构模式。语言学家之使用模式,是用自然科学方法研究语言的一种努力。

古典语言学(或称语文学)没有明确地提出模式,但是后人可以根据他们的研究,构拟出一种模式。

中国古典词汇学的模式

以许慎《说文解字》(公元100)为代表。

目标:语言文字教育;解释语言文字的起源,辨明古字形义,纠正当时文字书写的谬误。

研究重点:字形的解释,字音的考订,字义的注释。

模式:

图 希腊古典语法学模式

以希腊狄奥尼西奥斯《语法规则》(约公元前 100)为代表。

目标:语言教育,以古代诗人和文章家作品为规范。

教育项目:朗读;语调;标点;字母;音节:长音节,短音节,普通音节;词的定义,句子的定义;词类:名词,动词,动词变位;分词,冠词,介词,副词,连词,代名词等。

模式:

图

从以上可以看出中西古典语言学的不同:中国重识字,重语源;希腊重朗读,重词类识别。文字不同,产生了不同的语言学传统。

索绪尔的组合与聚合模式

现代语言学的语言系统观念的确立,首先应归功于F.de索绪尔。索绪尔的组合和聚合观念,形象地说明了语言的系统性。用图形表示:如以x、y、z代表句子的主要成分,那末x→y→z是组合关系,x1、x2、…、xn是聚合关系。索绪尔这一理论不仅适用于语法,也适用于语音和词汇。从1916年开始,经过50年的时间,他的理论终于得到后代学者越来越深的理解和越来越广的应用。

图 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模式

N.乔姆斯基这一理论在1957年提出的时候,曾被认为是语言学界的革命。在他之前,语言学家致力于构拟语言的结构或纵论语言的功能。

乔姆斯基认为,构拟和纵论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如何解释人能说出那么多的各不相同的句子。他把句子的生成性看作语言最大的特点,而语言学家的首要任务即是解释这一奇妙而复杂的生成现象。为此,他创造了句子的“基础部分”的概念。由基础进入基层结构,经过转换,表现为表层结构,即言语。1957年后,他曾多次修改自己的理论。1982年他所拟的图式如:

图

乔姆斯基最初提出的转换生成之说,把语言学从L.布龙菲尔德的结构主义下解放出来,确有革新的功劳。但是乔姆斯基的模式一直在不稳定状态之中。有人斥之为修修补补,有人誉之为不断革新,但是他的理论系统的附加条件愈多,解释力量也愈显薄弱,这是明显的。

韩礼德社会语言学模式

韩礼德认为乔姆斯基所研究的对象是一个只在对语法学家说话的人,不是在社会里和一般人说话的人。乔姆斯基在书房里研究语言,只看重句子的语法性,但语言在社会上使用,还必须考虑句子的可接受性。

乔姆斯基所研究的是拟想的人,韩礼德所研究的是实在的人。乔姆斯基所追求的是一个规则体系,以说明人的心智在语言中的活动;韩礼德把语言当作语义的蕴藏,目的在于分析这一蕴藏如何表现为语言。他研究的既是社会里的人,他的模式就不可能不是二元的,即以社会结构为一方,以语言系统为另一方。(如图)是韩礼德的语言模式(1978,经过简化)。

图

可以看出,两个模式相比,乔姆斯基的模式抽象得多,也单纯得多,能够解释句子的生成性;韩礼德的模式说明了语言的社会性,但社会由多种因素构成,不易理出头绪。在韩礼德看来,乔姆斯基避繁就简,“是哲学上简化主义(reductionism)的表现”。乔姆斯基则认为,社会语言学仅是罗列现象,缺乏解释力。

美国W.布赖特的文化模式

这一模式不象韩礼德那样以社会为一方,以语言为另一方。它以语言行为为语言之一翼,而以语言内容为语言之另一翼,目的在说明语言和文化的关系。

图

布赖特模式中的嘚把语言分为个人的言语和社会的语言,这与索绪尔的学说相同,但模式表明两者是互相渗透的,立论比索绪尔完整。嘝语言内容,分为个人谈到的万事万物和社会共享的文化结构,纵线说明互为影响,横线与殊性的个人言语及共性的社会语言相当。嘪说明社会共享的文化结构与共性的社会语言以多种渠道相互影响。这一模式说明言语和语言,语言和文化的关系,有可取之处。

现代语言学家从不同的语言观出发,提出不同的语言模式。注重语言内部关系的学者以深探自许,注重语言外部关系的学者以实地调查见功夫。这两方面的研究仍在发展。

参考书目
  1. 金岳霖:《知识论》,第4章Ⅶ《语言》,第6章《思想》,第15章《语言》,商务印书馆,北京,1983。
  2. E.H.Lenneberg,Bioloɡicɑl Foundɑtions of Lɑn-ɡuɑɡe, Wiley, New York, 1967.
  3. M.A.K. Halliday, Lɑnɡuɑɡe ɑs Sociɑl Semiotic,Arnold, London, 1978.
  4. N.Chomcky, Lectures on Government ɑnd Binding,Boris, Dordrecht, 1981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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